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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復相聚偷生,若魚遊釜中
電影《殘酷的溫柔》
作者 / 鳥面人

國家不幸影家幸,賦到滄桑劇便工。斯拉夫民族自古多感慨悲歌之士,本片烏克蘭裔而旅居德意志的導演君素來擅攝紀錄片,尤以諷刺時政為要。其記錄烏克蘭人民抗爭的《獨立廣場》(Maidan)推出後,便不曾再踏上俄國疆土,在此屆坎城影展尚且自嘲俄國媒體視他為眼中釘。

《殘酷的溫柔》(A Gentle Creature)雖號稱改編自俄國大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1876年發表的短篇故事《溫柔女子》,然而與原作當鋪店主娶的溫柔妻子自殺,兩人到死都從未互相理解的故事相去甚遠,反似孟姜女萬里尋夫的骨幹。不過兩者相似的核心,皆是對基層人民的矜憫之情。

片中時空落點在美蘇兩強冷戰時期的蘇聯鄉間,宿命使然,所有人都沒得選。為尋夫而漂泊在外的女主投宿某青樓,是夜該處聚飲者拿了一個喝空的伏特加酒瓶,放置桌面歡快旋轉著,淫逸的俄羅斯輪盤指到誰,誰就要脫掉一件掩蓋人性的衣裳,連誤入其中的女主都不能藉由主角光環而兔脫。

逆來然生既無歡,順受則死何不懼,那個新舊鬥爭的時代,需借某些粗俗的生存遊戲好麻痺身不由己者的隱痛。

■青史會把這一頁放在火上

在本片隱晦意義上,沙皇時代的帝俄並沒有追隨被槍決的皇室家族及芳魂不知流落何方的安娜塔西亞公主而死,蘇聯承繼它推翻的前者血脈,耍著相差無幾的戲法。在這個狼多肉少的時代,關注各種紋理切面的俄國文學可謂震古鑠今,它們被寫得太好了,所以使無數有相似境遇的人痛苦。

好好看著俄國吧,浮雲蔽白日,疾風知勁琢乃玉;不見莫斯科,板蕩識忠化龍游。冰雪大地上歷朝歷代羅織虛假謠言籠絡農奴,屢刺不死的傳奇妖僧拉斯普丁都已淪為波臣,只敢蜚短流長的小人,個個卻是自吹自擂的不世之才。就連烈士蒙冤的祕密,酷愛單刀赴會的東歐君子,卻把它藏得像首踉蹌的詩。

遵循埋伏道旁再為情決鬥的傳統,猶如禁什麼令就走私什麼那般,在這個群眾疲於道實話也懼於說義言的大時代啊!不枉死士們賭上戰鬥民族的聲譽,尚未深嚐人情冷暖的文豪們擅自募集羈絆、夾帶真心,當著冷漠疏離的世道面前強渡關山。

任憑朝野江湖上腥風血雨的繡著那些牡丹俗暗、白梅寡淡、櫻如雪亂在如畫的江山之上,他們千般計較、萬縷心思也只為入境這個專屬的烏托邦時空。此處故園東風春雨中解語桃李花,杜康酣夢棲居的琉璃夜光杯亦然,定要倒滿上好伏特加,並輪值的金烏玉蟾斜飛入鬢,藏在不輕易削落的俄羅斯大鬍子裡。

他們爭相謀求,那峨冠博帶扭肩即可灑落一身晚霞,旦夕覆觴廣寒醉,一朝注茶未央芳,颯爽使著救國劍法的奇人──管他列寧抑或馬克思,還是任何被拉上政治舞台的人都好……但是他們現今至多是留在一條條破敗街道的名稱或快風化的雕像,讓本片女主恰如其分地路過。

但僅容一莞爾也足,他們欲隨故國一起愣怔盯著陌上花開,望民族可緩緩歸矣,還想一直守著故國百歲無憂,就這麼約定悲喜與共了,好不好?然而,聞弦歌知雅意、敦厚而默納百川的宿命,給的答案是你們斯拉夫人休想,快去睡,夢裡什麼都有。

■千萬別相信任何人,他們是豬

觀眾跟著面無表情中帶著一絲淒苦的女主角,帶著本欲寄給繫獄丈夫卻遭退回的木箱包裹,獨自投入無可奈何的公路電影,沿途上諸般邂逅。

拒絕對她說明包裹退件理由的郵局人員;返家搭公車遇上罵她木箱礙路的刻薄老嫗;火車旅途上買飲料請她,並緬懷故國榮光的頓河軍歌演唱者;粗魯搜她身的關隘警察,與向她言詞無禮的殘障囚犯;車程中跟她坦言慶幸一座監獄挽救整座小城生計的計程車運將;在後座與她笑談身遭火焚仍接客的青樓豔妓;散漫驅車接送順便載她一程的歡場馬伕;故作老江湖之狀勸誡她不可輕信於人的當地黑幫(告訴女主,別人和自己都是豬);拒絕她求助後逕自關上行政窗口的監獄官僚;行將就木的人權團體辦公室職員接下她填寫的表格;表情扭曲卻仍同情她的監獄鎮警察;(在女主夢境裡)押送時性侵她的隨車軍人等……。

從家鄉一路向西伯利亞而行,終未尋獲夫婿,查無此人尚啟人疑竇,天涯相送只為退件包裹,監獄鎮倒是想將女主同化繼而納於囊中竟未果。處處可見拍攝手法精確鋒利,仿若切開肌膚筋肉直抵臟器深處的手術刀,卻不知往後將以何物作線縫合此社會傷口?

導演君將昔任蘇聯領導者史達林喻為蟑螂,也許想以此思維作為合格的殺蟲劑擔當。其意或有民貴君輕之呼,但誰知史達林不過驚鴻一現,神所預定的歷史沒有偶然,沒有這個史達林,也會有其他史達林出現在天命裡,後再由另外的洛茲尼察用另外的昆蟲喻責之,不變的僅有人群互爭似蟲蠹蠕動。故不論真實的史達林或虛構的男女老少,振翅嗡鳴所組成的浮世繪亦宛如東歐版的人間昆蟲記。

■朱顏今日雖欺我,白髮他時不放君

日光下沒有新鮮事,帝制與共和變著花樣彼此怨懟,社會與資本嘴裡都是主義,心裡可能都是生意,分裂與合併短視之爭方興未艾,賣國賊與愛國賊互相寄生捕食,獨裁與民主誰能笑到最後未見分曉,子姑待之。

本片政治思想細膩有餘,但亦須一併提之,導演君取景美則美矣,開頭與中段強勁寫實之風於結尾卻丕變,生拼硬湊上僅存女主夢境的階級動員大會,令人頗覺生硬。

文末必須附上筆者相當喜歡的杜斯妥也夫斯基原作最後一段,是本片刻畫俄國犬儒社會時,表面魔幻寫實而內裡大廈將傾的真實疾病側寫:「一切都是死的,到處都是死人。只有人,而人的周圍是一片沉默,這就是大地!『人啊,你們相愛吧!』這話是誰說的?這是誰的遺訓?鐘擺在滴答,毫無感情,令人討厭。已是午夜兩點,她的鞋子擺在床邊,好像在等她回來……不,說真的,明天人們把她抬走以後,我怎麼辦呢?」

春衫猶濕,對泣秋光,「公義使邦國高舉;罪惡是人民的羞辱。」(箴言14章34節),但願上帝以祂的仁愛作為列國的藥方。一聲長嘆,試回首,主指迷途應欲轉,地極多少夢魂醒。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459期

圖片來源開眼電影網


資料提供單位:台灣教會公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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