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靈在我身上...」耶穌在會堂讀著先知以賽亞的話，揭開他傳道工作的序幕。若我們在場，是否也會感受到那不凡的、活潑的聖靈，正透過耶穌基督的言行，開啓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貧窮者得福音，被擄的得釋放，受壓制者得自由。整個受苦的世代將要經歷到轉變。路加福音的作者保存了與耶穌同行的人共同的記憶，特別提到了聖靈的工作。

路加福音裡，充滿了聖靈運行的故事。若我們詳細查考，便會發現，在路加福音的觀點裡，聖靈的工作和耶穌基督、和上帝國的盼望是緊密相關連的。這本福音書裡描寫的聖靈臨在，既沒有出現疾風烈火，也沒有灑下金粉。被聖靈充滿的人開口說話，並不奧祕難解，所發言語也沒有奇特的音效。被聖靈充滿的人，用淺白的話語，清清楚楚地說出對耶穌基督的盼望，見證耶穌就是拯救者，並因此在時代的苦境中，仍充滿了喜樂與平安。聖靈在基督裡工作，也在追隨基督的團體禮運行。

讓我們來看看路加福音裡，聖靈怎樣成為耶穌基督臨到世間的前導，怎樣臨到耶穌身上，與他同工，一路同行。聖靈又是怎樣充滿在福音的事工裡。

※耶穌誕生故事中的聖靈

在路加福音當中，第一次出現「聖靈」這個詞，是在天使加百列與馬利亞的對話當中。面對天使轉達的請安，驟然被推進歷史的中心點，拿撒勒的女孩馬利亞充滿不安。她也想到身為一個未婚少女，她一般社會的規則之下，根本不被容許懷孕生子。於是天使說：「聖靈要降臨到你身上；至高上帝的權能要庇蔭你。因此，那將誕生的聖嬰要被稱為上帝的兒子。」（路1:35）

所以，路加福音第一個聖靈降臨的應許，是給予那位即將孕育彌賽亞的年輕女孩馬利亞。聖靈的臨在，表示至高者的權能臨在她身上。因為聖靈的臨在，她所要生出來的孩子，會被稱為上帝的兒子。聖靈的臨在，保護著一個即將開始成形的盼望。而被視為「老婦人」的伊利莎白，是路加福音當中，第一位受聖靈感動而說話的人。

天使把兩位「不當地懷孕」了的女子引領在一起。未婚懷孕的年輕女孩馬利亞到山裡去拜訪一位原本已經放棄生育念頭的成熟女性，她請安的聲音，讓伊利莎白腹中六個月大的胎兒跳動起來。伊利莎白被聖靈充滿，高聲呼喊：「你在婦女中是有福的；你所懷的胎兒也是有福的！」

伊利莎白在聖靈的感動中，清楚地確認了在馬利亞的胎腹中所孕育的生命，就是要來拯救這個世界的基督。她有力的宣告像一雙堅穩的雙手，扶持少女馬利亞，讓她終於化焦慮為讚美：「我心尊主為大，我靈以我上帝我的救主為樂。因為他顧念他使女的卑微，從今以後，萬代要稱我有福。那有權能者為我成了大事，他的名為聖。」（路 1：46-49）

下一個被聖靈感動的人，是伊利莎白的丈夫撒迦利亞。他曾被自己即將成為父親，並被揀選來參與在上帝拯救計畫中的事實震撼，以至於啞了，說不出話來。但是當他的兒子約翰出生後，聖靈充滿這位驚訝的父親，他開口，以充滿異象的預言見證施洗約翰與基督的工作。他對剛出生的約翰說：「孩子啊，你要稱為至高者的先知，因為你要行在主的前面，預備他的道路，叫他的百姓因罪得赦，就知道救恩。」（路1：76-77）

耶穌出生之後，他的父母照規矩要帶著他去獻祭。路加福音裡又提到了一位「有聖靈在他身上」的老人家西面，在聖靈的啓示與感動之下，來到聖殿，為的是要抱一抱這個孩子。

在聖靈的引領下，他滿懷感謝地說：「主啊！如今可以照你的話，釋放僕人安然去世。因為我的眼已經看見祢的救恩。」（路 2：29-30）

這是聖靈前導的工作，聖靈臨在不同的人身上。在聖靈的感動下，人們認出基督，見證基督，也確知自己在上帝拯救工程裡的使命與位子，因此充滿盼望與喜樂，面對所有即將臨到的挑戰。

※聖靈臨在耶穌身上

施洗約翰果然成為預備道路的人，他預言：「有一位能力比我更大的要來...他要用聖靈和火給你們施洗。」（路3：16）

在耶穌受洗的時候，聖靈像鴿子般地降臨在他身上。這次，明確地見證他就是基督的，不再是地上的凡人，而是來自天上的聲音：「你是我的愛子，我喜悅你。」

當聖靈同在，洗禮不只是一個律法上潔淨的禮儀，也不只是一個過程儀式，而是整個人都被上帝接納為「上帝家裡的人」的奇妙過程，那是天地相連的一刻。

聖靈臨在耶穌身上，而他還將會擁有差遣聖靈的「能力」。由耶穌所出的聖靈的力量，臨到追隨他的個人身上，也臨在屬於他的團體裡，人們經驗到了他的力量，經歷到保羅所說的「靈洗」，人的處境將被全然改變。

聖靈臨在耶穌身上，他順服地被引領到曠野四十晝夜受試探。

聖靈臨在耶穌身上，他走遍加利利，宣揚上帝對祂的子民的憐憫與救贖。

聖靈臨在耶穌身上，他的話語有能力、有智慧。他跨越律法的限制，突破階級、性別、種族的界線。他解開許多人身心的桎梏，點出走出社會經濟的重重壓迫的道路。他使人有盼望。

許多人被聖靈充滿時，都會經歷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歡樂喜悅。在路加福音裡，耶穌也曾被聖靈充滿而歡樂。他的歡樂，是因為聖靈引導他去領悟洞察了上帝奇妙的本質，於是他開口說：「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謝祢。因為祢將這些事，向聰明通達人就藏起來，向嬰孩就顯現出來。父啊！是的，因為祢的美意本是如此。」（路10：21）

聖靈的臨在，讓耶穌在極大的喜悅中，再一次確立了他和上帝無比緊密的關係。而這次的狂喜，更是要讓追隨他的人像西面一樣，用心靈的眼確實「看見」救恩的來臨，並「看見」他們在這個拯救的計畫中的位置。

這個狂喜的經驗被編排在「好撒瑪利亞人」的比喻之前，自有它奇妙的關聯性。

聖靈所揭開的奧祕，就是上帝的兒子可能以一個受輕視的「撒瑪利亞人」的身分，而非以祭司與利未人的宗教領袖身分，來施行上帝的憐憫救助。聖靈的能力，更要幫助我們突破族群限制，不顧自己安危，成為「落在強盜手裡者」的鄰舍，救助並醫治這個世代所有被傷害與遺棄之人。

※求則得之的聖靈

在耶穌對他的學生的教導裡，他也告訴他們，上帝會將美善的給祂的兒女，不會「求餅，反給他石頭，求魚，反而拿蛇給他，求雞蛋，反而給他蠍子。」（路11：11）那最美善的，就是學生們所渴慕的聖靈。

這段話多麼奇妙啊！聖靈是餅，是餵養人，使生命綻放的糧食，不是用來執行死刑的石頭。聖靈好比學生們生活裡普遍而美好的食物，是他們在湖裡補來，運到市場販賣，來維持生計的漁獲，不是令人害怕的，發出試探的聲音，與人類為敵的蛇。學生們對聖靈的渴求，就像對一枚潔白光滑，孕育著生命的雞蛋的渴求，上帝不會讓他們的「靈恩」變成惡毒的，螫人的蠍子。

這些比喻，若放在強調靈恩的權柄的使徒教會中來看，若與保羅在哥林多所遇到的狀況相連結，還可以看到更深刻的一面。路加福音原本就與保羅的書信當中的神學有很深的關連。
在哥林多前書十二章與十三章裡，保羅懇切地請擁有不同屬靈恩賜的人彼此合一。在成長快速的哥林多教會，有靈恩的人一定相當多。也許他們仗著自己的屬靈權柄，正在互丟石塊，也許堅持著不同的屬靈經驗的絕對性，已經使弟兄姊妹翹起蠍子尾巴，互相螫傷了。也許為了拓展自己的派別，他們不再只是得人如魚，而是飼養起虺蛇，靈巧像蛇地搞起黨派鬥爭，讓整個教會團體承受苦痛。

保羅談到了各樣的屬靈恩賜，使徒，先知，教師，行異能的，醫病的，幫助人的，有行政能力的，能說方言（舌語）的，翻譯方言的。但是他說：「你們要切切地祈求那更大的恩賜，我現今把最妙的道指示你們。」（林前12：31）而這「最妙的的道」就是永恆、完全的神愛，在保羅書信中最讓人感動的篇章哥林多前書十三章當中被謳歌著。

這應該也就是路加福音裡，耶穌對學生所宣揚的聖靈觀：我們求上帝，祂就賜給我們的聖靈，這聖靈不是人可以拿來炫耀或自滿的，聖靈是上帝愛的工作，是上帝給予「耶穌運動」的能力與肯定。

※在試煉中聖靈賜話語

當我們認識到：聖靈就是上帝愛的工作，我們也「看見」了聖靈充滿的耶穌，將上帝永恆不變得愛彰顯出來了。已經看見，已經求得，卻否定這樣的愛的，是多麼大的錯誤啊！耶穌說：「凡說話干犯人子的，還可得赦免，惟獨褻瀆聖靈的，總不得赦免。」（路12：10）無法在加利利人耶穌身上，看到那位被「膏抹者」的基督，無法在一個鄉下人身上感受榮耀的上帝之子的形貌，這種愚妄，還可以被赦免。但是，聖靈的臨在，是不受這些有限的肉體和時空的限制的。聖靈的運行，穿透一切銅牆鐵壁，幫助人飛躍內心偏見的高牆，認識基督。然而，人卻會用自己的宗教情感與律則去限制聖靈。

「褻瀆」這個詞很嚴厲，它指涉的是一種「破壞神聖」的行為。然而，如果我們就路加福音的脈絡一路看下來，就會瞭解，耶穌在這裡所說的，絕不是我們常見的，干犯了我們「以為神聖」的事物或教條的言行。換句話說，「褻瀆聖靈」傷害的，不是我們人自以為是的宗教情感，「褻瀆聖靈」是破壞愛的行動，是阻止上帝的愛彰顯的行為。

以最近所發生的一個事件來看，也許我們會更懂得這句話的意義。俄國的一個嘻哈團體「暴動小貓」，在「神聖」的莫斯科大教堂裡來個一個快閃行動，呼喊社會公義，呼求聖母（聖靈）幫助，來推翻近乎獨裁的普丁政權。在教長們的眼中，他們污染了教會以為神聖的空間，嚇到了來參加禮拜的人，傷了人們的宗教情感，是不折不扣的「褻瀆」。於是教會請國家出面制裁他們。兩位年輕的女孩為這幾分鐘宣揚理念的行為，被判兩年勞改。教會領袖很得意，因為他們終於又可以與國家結盟，共同給「褻瀆者」一個顏色瞧瞧。

然而，教會裡還是有其他的聲音，有不同的對福音的解讀。「暴動小貓」的快閃行動，難道不是追隨耶穌基督「潔淨聖殿」的行動嗎？她們所要求的，不就也是耶穌被聖靈充滿，在會堂裡所宣揚「被擄的得釋放，受壓制者得自由」的真理實現嗎？很可能她們的行動就是聖靈臨在的記號。

那麼，照著路加福音的精神，到時候在上帝面前審判的時候，誰會是無法被赦免的呢？不是那因為宣揚拯救的福音被迫害的，被看輕、唾罵的那一小群，而是在這個世界贏得國家支持的巨大宗教勢力。因為這些宗教領袖有那麼多屬靈權柄，卻沒有認出真正聖靈運行的軌跡，還否認了聖靈的工作。他們控告人褻瀆神聖，自己卻褻瀆了聖靈。

耶穌的學生顯然地也面對和「暴動小貓」一樣的苦境。因為他們所傳的福音，是絆腳石，傷害了傳統信仰的宗教感情，所以人們會把他們帶到會堂，帶到官府，在有權柄的人面前以褻瀆之名控告他們。但是，耶穌說，聖靈卻會與他們同在。「不要思慮怎麼分訴，說什麼樣的話，因為正在那時候，聖靈要指教你們當說的話。」（路12：11b-12）

於是，追隨耶穌的人也將學習到順服聖靈的引領，就像耶穌順服聖靈，接受試探而贏過試探。學生將在聖靈的引領下，不畏那威脅的巨大勢力，不被巨大的宗教勢力迷惑，也不順應著人們的宗教情感來討好人們，不以上帝兒女的權柄操縱人的宗教心，只單純地傳揚基督，追隨祂的腳步，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隨他。因為學生深知，在試煉中，在世間的審判台前，聖靈將把真理的話語指示他們。

※上帝賜予，上帝收去

在十字架上，耶穌把他的靈交給了上帝。這是路加福音的基督受難篇章裡，非常獨特動人的一幕。

從他還未出生，聖靈就臨在他周圍的人，前導，圍繞，陪伴。聖靈也臨在他身上，建立關係，引領，激起熱情，帶來極大的歡悅，在疲憊孤單，面對痛苦的抉擇時充滿在他裡面，以能力智慧裝備他。如今，他的使命完成了，他把靈交在上帝手中。

他的學生們都將在上帝所預備的時刻，領受那火焰般的聖靈。這靈，在路加福音的記載裡，可能臨到每一個人，不分性別種族，貧富貴賤，每個人都要得到聖靈的充滿，清楚地見證基督，勇敢地活出福音的本質。

願我們都在上帝的主權與憐憫的意志裡，領受這聖靈，成為突破一切限制的基督見證者。

(作者為台南神學院系統神學講師)

文章來源：<新使者雜誌>第133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