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失落了安居家園這種最基本的情感時，必定會感到心煩意亂。家園是文化所建構的地方，但我們也要再次強調大自然這根基存在的事實，因此，還須要有對於地景的歸屬感。～羅斯頓1979

生命的邏輯同時涵蓋自傳和地理。自傳的原意就是描繪生命，地理的原意是描繪地球上的生命。——生物學須要地理學。

生命就是在時間和地方之中的旅程。～羅斯頓1998

本文參考樸凱立（Christopher J. Preston）2009年出版的傳記《保存受造界——羅斯頓傳》（Saving Creation─Nature and Faith in the Life of HOLMES ROLSTON III）。雖然羅斯頓整個論著，代表著哲學界和神學界的學術前線，贏得全球的肯定，但樸凱立出版的動機，卻不是出自學術考量，他想向讀者介紹的是一位真實在現代處境中與時代議題深入互動對話的牧師。

█被解聘的鄉下牧師

野性的大自然是一個會遇之處，人們到那裡去，不是要在其上建造、也不是要去耕耘開墾，而是要去沉思默想。——荒野帶給我們認識真理的時刻：使我們終於可以深刻體認到把人類的價值當成唯一的價值，是多麼地謬誤，不論是道德價值、美學價值、或政治價值。～羅斯頓1994

環境倫理學之父羅斯頓（Holmes Rolston, III, 1932-）牧師，出身自一個有深厚教會傳統的家庭，大學讀的是他最喜歡的物理系，畢業後，追隨祖父和父親，獻身成為牧師（因而他名字後面有三世 ”III”），在維吉尼亞頂尖的神學院和長老教會發源地蘇格蘭接受神學教育後，回到故鄉牧養教會。他不但喜歡自己的工作，而且也做得相當愉快，非常賣力地餵養教會信徒在靈命上的需求。但是，許多會友並不喜歡他傳講信息時，常常會引導會眾欣賞上帝所創造的大自然，甚至牧師本身亦經常專注於觀賞花草、樹木、昆蟲、飛鳥，因而在1965年的秋天，32歲的年輕牧師被教會解聘。

知道這個消息難免有些刺痛，羅斯頓卻篤定地同意長老們的決定，內心已經感受到，有一些獨一無二的工作，他必須在有生之年去完成。望著窗外覆蓋著森林的幽雅山丘，他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思，正視即將離開維吉尼亞鄉村教會的事實，展望未來可能會有的遠景，他似乎體驗到一陣輕盈的興奮感。

█最高的學術成就

有些文獻認為宗教沒有語言學的精準，因此也就不如科學合乎邏輯。對從事宗教批判的人士而言，會認為這是一項缺點，但是對擁護宗教的陣營，這反而是一種優點，表示宗教所投入的是遠比傳統科學更為深刻的層次。後者的立場並非沒有根據，因為，如果宗教的對象上帝存在，他一定遠比任何一般科學所研究的對象要大過許多，如：岩石、魚、或原子。～羅斯頓1987

從1965年被教會解聘，到新千禧年之間，羅斯頓的確達到在學術思想上的重要成就，不但被尊稱為「環境倫理學之父」，也由於在科學與信仰領域的重大貢獻，2003年五月，愛丁堡公爵於英國白金漢宮頒發天普力登獎（Templeton Prize）給羅斯頓。這是全世界頒發給個人、獎勵終生成就的大獎中，金額最高的一個，他將獎金全數捐給大學做為環境倫理學方面的研究發展之用。先前的得獎人，還包括德蕾莎修女和蘇聯作家索忍尼辛。

在得到這項榮譽的六年前，羅斯頓已經得到另一個同樣高層次的肯定─獲選擔任愛丁堡大學1997年吉福特講座（The Gifford Lectures）的講師。這個年度講座系列，創設於1888年，為記念亞當•吉福特勳爵（Adam Lord Gifford,1820-1887），是為全世界在神學與自然領域最有影響力的思想家所設立的論壇。美國哲學家威廉詹姆士和德國宣教師史懷哲，都曾經是吉福特講座的講師。

█挑戰生命深處的矛盾

地球的重要性，不只因為它是人類的家園，地球之所以重要，在於它是所有生物群家園的一顆行星，歸根究底，這正是所有價值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最後，我們拒絕把人放在所有關懷的核心。除非在底部有穩固的基礎，我們甚至也不能把人類放在最上方，人必須定根在地球上。～羅斯頓1994

羅斯頓在他的作品中處理的緊張關係，其實是人類生命中非常核心的張力。除了人類日常生活中最基礎和最根本的一些問題外，哲學家和神學家所面對最為尖銳和複雜的難題，正是在這兩個領域交會之處。我們在地球上的位置何在？人為什麼受苦？在這充滿生命的地球，我們如何知道是非對錯？看顧地球究竟是人類的偏好，還是上帝的旨意？或兩者皆是？保存受造界究竟包含哪些事物？我們如何在地上（字面意義）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正是令人震撼的複雜性與絕對的根本性兩者的結合，使這位前維吉尼亞牧師在今天顯得極為重要。

儘管整個領域是複雜無比，但是我們卻可以用相當簡單的方式來敘述羅斯頓的旅途。羅斯頓曾說過：「人類的生命不是無形體的理性，而是活在歷史中的有機個體。人的個性特質，總是具有故事的形式。」透過追隨羅斯頓生命旅途詳細的傳記，我們可以得知使他博得聲譽的那些思想內涵。

█仰之彌高，即之也溫

科學和宗教都要面對環境危機所帶來的挑戰，也都要重新評估它們對大自然的看法，更要各自評估它們彼此之間的對話。面臨人類歷史中前所未見的劇變，它們都被推入從事基礎理論和實踐的研發。——只因其中一個物種的行為，地球上所有生命都陷入困境，這是唯一具備科學和宗教的物種，也是唯一宣稱擁有「智慧物種」（智人）之名的物種。～羅斯頓2006

在羅斯頓許多成就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在於：他能夠儘量由最為貼近自然科學所提供的解釋，來回答有關意義的問題。他最廣為人知的成就，應該就是催生了環境倫理學這個學門，緩和演化論和基督教神學之間的緊張關係，是另一個同樣顯著的成就。

對生命史的重視，在羅斯頓個人生命旅程的記錄，尤其顯得貼切。比他的學術影響力更有趣也更具力道的，通常就是他所孺慕的長輩，以及他居住在其間的特殊地景。在維吉尼亞度過的童年、移居科羅拉多山區的歲月、在阿拉巴馬州的外祖父龍衛爾（Will Long）等人事物，和巴特（Karl Barth）的神學或李奧波（Aldo Leopold）的哲學，一起塑造了羅斯頓的思想。

羅斯頓奉獻一生的工作，試圖結合生物科學、基督教神學、哲學中的倫理學三個領域。我們可以持平地說，比起先前同樣做這事情的其他人，他更加成功地將這三條線緊密紮實地編織在一起。

「在恆常的毀滅中求生存」是中心思想，「經由苦難進入更高的境界」是人類社會和自然界中非常關鍵的普遍特徵。定律與機率的交互作用、強調居住處所的敘述性和故事性的概念，還有充滿倫理意涵的「價值」和「成就」等字眼，這些複雜的領域裡，通常總會讓人難以捉摸，羅斯頓卻都能夠把它們緊密地放在一個彼此關聯的位置。

基督徒和猶太教徒並不是回去聖經裡學習自然科學。現代科學四百年來的發展，一直忽視伽利略於天文學研究開展之初，便一直堅持的信念：聖經教導我們如何進入天堂，而不是要告訴我們天體如何運行。～羅斯頓1996

文章來源：女宣雜誌第428期

圖片來源：http://www.pct.org.tw/news_pct.aspx?strBlockID=B00006&strContentID=C2016060400001&strDesc=Y，2022.03.20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