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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立自強,學習獨立過生活
作者 / 口述◎詹秀惠、整理◎黃玉琴

我出生後,光線暗一點就看不見,我父母不知道原因,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求學時,上下課會經過一條很大的灌溉溝渠,每到秋冬季節,下課時天色已昏暗,我經常因為看不見而摔進去,還好水位不高。我就先把書包往上丟,用吊單槓的方式把自己拉起來。白色制服因為貼著水溝壁而變得髒兮兮,白色鞋子也慘不忍睹,每次都挨爸爸罵說:「女孩子這麼不小心。」後來次數多了,他覺得不對勁,就詢問在日本當婦產科醫生的舅舅,這才帶我到台大醫院檢查。

檢查完後,眼科主任明確跟父親說,不用再看醫生了,我是遺傳病,50歲就會失明。他建議父親讓我早點結婚生子,這樣失明了還有孩子可以照顧我。因為這樣,雖然父親自己是日本明治大學畢業的知識分子,但出於保護的心態,仍百般阻撓我繼續念書,只希望我早日出嫁。我高中畢業後,因此耽擱了兩年,後來才因母親的鼓勵和協助考上了淡江大學中文系。

我因為遺傳而眼睛不好,對我家是不名譽的事,因此父母親沒有讓人知道,連弟妹都不知情,所以我遇到困難就要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樣的教育方式雖然殘酷,但我還可以接受。造成我最大陰影的,是從台大醫院檢查回到家時,無意間聽到父母的對話,他們懷疑是否在日本生產時抱錯了孩子,害我很擔心他們會不要我。所以我從小都很聽話,不像兩個妹妹有反抗期。直到比我小20幾歲的表妹眼睛也出現相同的問題,這個心結才終於解開了。

後來我到台灣大學讀研究所,當時左眼還有0.3的視力,但因為視野窄的關係,經常在校園摔倒,低頭看路雖然不會跌進水溝,卻有可能會撞到樹。我陸續拿到碩士和博士學位後,就到中央大學教書,但因為長期服用日本眼科醫生開的藥,導致胃潰瘍出血,手術後視力受創,果真如那位台大醫生說的,我50歲就失明了。

失明後,我在教學上付出更多努力。我聘了助理幫我把書錄成錄音帶,也幫我把蒐集的資料錄音,因此我仍可以發表論文,而且受到學術單位重視,拿到國科會獎項,教書也得到教育部肯定。在電腦還沒普及化的年代,我大量使用錄音機,基本上需要三台錄音機用來錄文本、節錄及心得、創見,最多時需要用到七台錄音機,桌上放三台,左右兩邊各放一台,小椅子上再放兩台。

自視力逐漸惡化後,我就開始早上4點多起床,把當天教材的內容都背熟,譬如《莊子》、《韓非子》及不同語法的很多例句,我都背得滾瓜爛熟。教書的時候,從頭背到尾,一個字都沒有錯,學生都感到非常驚訝。

現在我退休了,申請長照2.0的居家服務員,帶我出外購買生活用品和食物,不用像以前只能站在超市門口求助路人,或者提心吊膽地逛傳統市場,深怕再遇到某個會攻擊我的精神異常者。平日若沒有人帶我出門,我就在家裡客廳的草蓆上走路,也可以走好幾千步;有人帶我出門,我就能大踏步走出去。

我現在也沒閒著,在一些機構擔任志工,這幾年比較多機會輔導失明的人,幫助他們慢慢適應和突破。視障者的確需要自立自強,學習過獨立的生活,但是遇到無法處理的狀況時,也要知道如何向外求助。

14歲時聽到台大醫生那番話,好像變成我的一種心理建設,讓我比較能接受自己的狀況。只是當視力真正惡化時,每天看著鏡子中逐漸模糊的自己,我還是會很生氣地罵自己的眼睛。從小父母的教育,讓我習慣並接受這個事實。我還記得父親給過我萬金油和地靈黴素,他對我說,若是撞到淤血,就搽萬金油,若破皮有傷口,就搽地靈黴素,自己要想辦法救自己。

回顧過去,一路上其實總是遇到大大小小的天使,我才能走到現在。即使跌跌撞撞又遍體鱗傷,然而我體會到生命的美,又能分享給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實在已經感到很滿足。

【詹秀惠簡介】

1943年生於日本東京,隔年隨父母返台,定居雲林縣西螺鎮,罹患先天視網膜色素病變。1975年畢業於台灣大學中文研究所,是台灣第一位文學女博士,隔年至中央大學任教,傳授《韓非子》《易經》《老子》《莊子》及文學批評等,是漢語語法第一把交椅,2003年退休。退休後,曾擔任台灣數位有聲書推展學會理事長,至今仍努力服事視障者。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624期

圖片提供:台灣數位有聲書推展學會、詹秀惠


資料提供單位:台灣教會公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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