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明天要返台了，結束她在美國3個月的「台籍保母」生活。正在整理東西的她，把身上所有的美金留在我的桌上，「這裡大概還剩80美元。」我看了看，想起這幾天一直意欲提筆撰寫的短文，藉著她這個動作，又引發我不少感觸。

■無私奉獻再奉獻

母性不就無限、無私地奉獻再奉獻？我不知道有多少六年級媽媽有類似像我這樣的感覺。我們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年代，不像父母那個年代貧窮，我們有肉吃、有鞋子穿、也有各種享受。我認識的大部分人都順利完成了義務教育，大部分人能讀到大專程度，至少還有一半的人念了大學、研究所等。

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在家庭機能尚稱健全的狀況下，通常父母都是不斷地付出，尤其是母親。過去我聽人說，要真正體會父母的辛苦，必須等到自己當了父母以後。尤其是母親，不論什麼年齡、國籍、膚色、教育程度、社會地位的女人都一樣，當成為一位母親，從身體到心靈層面的改變，是一種完全蛻變的過程，是一種寧可犧牲自我、盡力成就家庭與孩子的過程。

■注目孩子，忘記自己

當然，女性的角色是否一定要服膺傳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在社會上有所成就？這都值得討論，或許有人認為可以兼得，有人認為不可，但這些都不阻止一個女人成為母親，並體驗她必須歷經的一切。在成為母親的過程當中，有些不可逆的過程已經發生了，從懷孕、生產到哺乳，母親從過去的焦點放在自己身上，變成放在孩子身上，開始忘了打扮和維持身形，甚至根本忘記照顧自己。

我總是打趣地跟我朋友說，我自認不是一個愛漂亮的女孩子，但結婚前，至少每天或每幾天總記得照照鏡子，仔細看看自己有沒有多了眼尾紋和皺紋。即便是婚後，還沒生孩子之前，我也至少記得每日早晚要抹個乳液，而且選用自己喜歡的牌子。但是隨著孩子報到以後，哪裡還想得到乳液這回事？有時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偶爾有時間分配給自己，可以稍微喘口氣，已經是萬幸了。當時間只能二選一，妳要花在自己還是孩子的身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以前我們寫關於「媽媽」的文章，形容媽媽的偉大時多半會提到「皺紋」，說媽媽的皺紋好美之類的，那時候感覺這些描寫好動人啊。現在自己當了媽媽，如果過了幾年，我的孩子寫作時提到媽媽有皺紋，很辛苦、很偉大（最好她也可以提一下肚子的皺紋），那我真的只好一面難過自己的年華老去，一面開心她的文筆流暢。

誰能看著自己年歲漸長，容貌、青春甚至健康消逝，而不感到在意？母親的偉大不是她不在意這些，而是她更在意孩子有沒有吃好、睡好、健康長大，如果因為自己的犧牲孩子可以更好，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成為母親是奇蹟

至今，我的孩子Leo出生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從產道溜出來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了，一個滑溜溜的藍紫色傢伙出現在我的面前，驚奇不到一秒的時間，我想起出生的嬰兒不是都要哭嗎？便急著問醫生我的孩子怎麼不哭，只見他不急不徐地說：「哦，他的口鼻都還是胎便啊，讓我清一下。」稍等片刻後，震耳的哭聲響起，彷彿向在場的爸媽和所有醫護人員說：我來了！要記得照顧我！

孩子知道用哭聲來尋求幫助，這個尋索的過程從小到長大都沒有停止過。其實，尋求幫助不是孩子的專利，成年人也需要尋求幫助，但孩童時期的哭求，就像尋求幫助的原型。基督徒也知道要哭求上帝，但在我們認識上帝或接受信仰之前，有誰會真正在乎你的需求？有一個無法取代的人，那就是你的母親，有些人可能是父親、其他親友，甚至是領養的父母，會立即回應你的需求。

擁有血緣關係連結的母親，透過生產及育兒的過程，發展出的母性是如此堅靭而豐沛，既像水般溫柔，又像岩石般堅定，而且源源不絕，以致沒有一個民族或宗教不歌頌母愛或母性的偉大。除了孩子本身的誕生令人驚奇，一個母親的蛻變也是奇蹟──一個少女經過身體和心理徹底的改變，成為一位母親，這過程本身也是一種奇蹟。

母性是上帝賜給每位女性的禮物，從女孩變成母親的過程不限於血緣關係，但血緣的呼喚確實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尤其當一位母親看到與自己容貌及個性相像的孩子時，當她因為孩子而惱怒時，她會在孩子身上照見自己的形象，知道需要祈求更多智慧與耐心來教育孩子。希望我們的社會沒有忘記媽媽的存在，請繼續為這些願意犧牲自己而孕育下一代的母親祈禱以及喝采。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45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