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底九合一選舉的逼近，居住在首善之都的人們，特別能感受到選舉的氛圍，五花八門的廣告、形形色色的宣傳充斥在生活周遭，有的來自網路傳媒，有的來自紙本文宣，令人目不暇給。

整理信箱時，有一張宣傳單倒是攫取了我的視線，那是一張市議員候選人的政見，其中有一句口號是這樣寫的：「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愛看得見。」幾乎是在同個時期，也有位市長候選人不約而同提出類似的口號。

說這話的人，他們的信仰如何，我並不知道，老實說我也不認識他們。不過我們對這段話並不陌生，因為很明顯地來自舊約先知彌迦簡短而有力的呼籲：「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祂向你所要的是什麼呢？ 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彌迦書6章8節）

這一定程度顯示他們認為選區中基督徒佔有一定分量，加上這段話用字的簡潔、對公義憐憫的訴求，在這個時間點提出是再適合不過的。當然，台灣就整體而言，基督徒比例還是比較低的，所以他們為了讓這段口號更通俗、更能被普羅大眾接受，在這段經節中做了些調整，於是乎，上帝就不見了。

■任憑己意

他們是不是基督徒、基督徒可否從政，這些議題都有討論空間，事實上也都是很大的題目，要一言以蔽之是困難的。我們也不容易在現階段就檢視他們是不是能言行如一， 抑或探究提出這口號的初衷。

但是讓我感觸良深的是，這種將上帝「請出去」的調整背後的考量。就民主政治的運作模式而言，有其現實層面的因素，畢竟政治是妥協的藝術，必須顧及多數人。然而， 這卻使我們不得不省思基督信仰的本質、內涵。我們在至高者藉由聖經揭示的啟示中， 尋求歷世歷代聖徒走過的基督腳蹤，面對亙古到永遠不改變的救主基督耶穌，我們不能在這條道路上賦予新的定義，但是我們能在這條通向父家的道路上留下新的足跡。

事實上，政治人物這種作為不是創舉，也不侷限在政治圈中。在今日，我們可以看到有一種人，他們對基督信仰堅持的價值，有一定程度的興趣與肯定，諸如愛、信心、公義、憐憫、良善等，他們都覺得很好，有時也認同相較其他宗教信仰，基督教更為卓越。他們甚至也會讀聖經、會聚會，甚至談得上殷勤、熱心，但是若要說他是否相信基督、跟隨基督，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這種人而言，聖經是可以取捨的，他們覺得不錯的，就接受並肯定，他們感到不好的，便拒絕並否定。因此，有個聖經沒有、這世界所創造出來的新名詞──「文化基督徒」（Cultural Christian）。我想起大學時代教授哲學的老師便以此自許，乍聞之下他好像可以很理性地去分辨、並且肯定聖經的思想與傳揚的價值，但細聽這位師長接受的，其實是經過他的「過濾」、「調整」後的信仰觀，正如政治人物的競選文宣所傳達的信息，本質上都是出於己意。

■當知所信

只是，這樣經過取捨的信仰，是基督徒的信仰嗎？是聖經中所啟示的真道嗎？基督徒所信的不是聖經的佳言節選、不是另一套道德律，基督徒所信的，是完整的聖經，任何在這經上加添、刪去，必有屬於他的結局（啟示錄22章18、19節），我們焉能對聖經斷章取義，盡揀我們喜歡聽的去相信呢？

我承認，聖經當中有太多因著我們的愚拙、有限而無法理解甚至難以接受的道理， 但我們也不能因為身為人的限制，就使上帝的話打了折扣，我們當如那位絕望的父親向主耶穌哀哭：「我信！但我信不足，求主幫助。」（馬可福音9章24節）

我們且粗略地說，整本聖經讓我們看到一個完整的思想，從創世記記下始祖的犯罪起，整部舊約顯出人的全然敗壞與不信。人或許仍有向善的意願、有對敬虔的渴慕、有對公義的嚮往，上帝也以神蹟奇事顯明自己，以律例典章教導祂的百姓，並不斷地差遣祂的僕人警戒、勸慰、挽回，但是，人們所行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故事。整個受造之物都服在虛空之下，指望脫離敗壞的轄制（羅馬書8章20、21節）。

然而，舊約的晦暗也對比著基督降世是何等讓人安慰、激勵。如同先知所預見的： 「在黑暗中行走的百姓看見了大光，住在死蔭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們。」（以賽亞書9章2節）上帝將愛子賜給我們，不只使信祂的人不致滅亡，並有得永生、與上帝和好的確據。而聖經不只陳明人們昨日罪愆得贖、今日住在主基督裡，更指明基督徒前面的路， 是有一天要回到主所預備榮耀的父家、上帝兒女天上的家鄉、諸長子共聚的總會，並在那審判萬民的公義者面前憑憐憫、恩典而坦然無懼。

如此，我們可以理解，當這個宏偉浩大而環環相扣的思想少了任何一個環節、有所增添刪減，都會產生巨大的虧損。這樣的虧損不影響上帝的真實，但對於我們認識上帝卻造成極大損失，更何況以我所見到的這份文宣，被取捨的可是上帝呢！彌迦企盼人歸向主的呼聲，徒留公義、憐憫、謙卑、愛這類德行，卻獨獨漏掉這些德行的源頭。

■行出來由不得我

這份文宣所呈現的妥協，事實上也披露了一個實務上的困境，那便是聖經給我們的見證：「人沒有行善的能力。」人雖然知道什麼是善惡好歹，但是這樣的知識無益於行善，保羅的自白何等露骨：「我也知道在我裡頭，就是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 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羅馬書7章18節）

我們喜愛這些道德，卻忽略了這些道德並不是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們不需要對聖經有太多的認識，只要在夜闌人靜時誠實、勇敢省察我們他人看不見的部分，便能同意保羅這段話是何等真實，我們的醜惡敗壞， 就是自己也不願意直視。

主耶穌很明確地指出我們生存的源頭、行事的基礎，祂在指出自己是葡萄樹、我們是枝子時，如此訓誡門徒：「因為離了我，你們就不能做什麼。」（約翰福音15章5節） 是以，當我們離了那呼召我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的上帝，我們就算是切慕公義、憐憫、謙卑，對我們而言仍只是遙不可及、徒留挫折沮喪。

我們所以能顯出屬上帝的性情，是因為上帝重生我們這必朽壞的人，使我們能因信基督在十字架上成就的救恩而稱義。這些德行並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而是當我們向著基督這個標竿直奔時，自然產生的結果。我們不會一下子就成熟、完全，可是卻因著在基督裡所得死裡復活的生命，有著像基督模樣的確信，因為基督門徒是如此按上帝旨意蒙召的（羅馬書8章29節）。

於是，當我們因著屬天生命，活出屬上帝性情時，人們會看見並承認，這不是這世界的產物；當世人在我們這軟弱的人身上看見上帝的工作時，當世人在我們這瓦器中，看見與我們同在的上帝時，願那救我們出死入生的至高者得著祂當得的榮耀！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76期

圖片來源：天空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