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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人之島踏查日記(上)
作者 / 陳逸凡
座落於紅頭村的蘭恩文教基金會肩負許多福音事工

蘭嶼,達悟語稱之為 「人之島」,而「達悟」就是「人」的意思。搭上台東飛往蘭嶼的19人座小飛機,裡頭的寬度僅跟9人座廂型車差不多,在座位上就可以看見兩位飛行員的肩膀,像是家裡的老爸在開車一樣,開著開著居然就飛上了天。底下蔚藍海面上綿延的紋路,暗示著強勁的洋流。這條隱形的防護線,長久以來保護著一個重視傳承、勤奮且和諧的民族,他們原本遺世而獨立,直到殖民者來到島上之後才改變了一切。

■飲食與美味:芋頭、魚乾、鮮魚湯

非常幸運地,在落地之後的第一餐,我好奇的舌頭就得以體驗蘭嶼的日常飲食。說來有趣,當地開設的食堂所販賣的大滷麵、牛肉麵、炸飛魚等「風味餐」,說穿了其實是「台灣風味」,為的是滿足台灣客人的舌頭;真正的「蘭嶼風味」,其實就是簡單的水煮芋頭配魚乾、鮮魚以及魚湯。

當地的阿姨說,芋頭就是他們的「便當」,男人出海捕魚會帶「便當」在船上吃,祭典時也會以成堆的芋頭作為祭品。芋頭還可以區分為旱芋及水芋,一般來說旱芋隨處都會生長,不必特別照料,但也較容易腐壞,多在上山時食用;水芋則需要辛苦的引水耕種、除草、巡田水才會生長,保存的時間較長久。阿姨還說,蘭嶼人喜歡吃水芋,除了口感較濕潤滑順之外,主要因為那是勞動流汗的收穫,旱芋連懶惰的人都有得吃,沒什麼稀罕。

拿著水芋放進嘴裡咬一口。嗯,除了濕潤滑順之外,好像少了什麼。記得在台灣吃水煮芋,總是要沾著蒜頭醬油一起食用。而蘭嶼的芋頭,就這麼平平淡淡,完全沒有其他調味。幾天後,我終於學會了芋頭正式的吃法:左手拿芋頭,右手抓食魚乾或鮮魚,一口芋頭、一口魚,傳統上還會端著大鍋子,大家輪流傳著煮魚的湯來喝。非常幸運地,這天朋友幫我們一人準備了一個碗。

達悟族人知足又好禮,每當造訪友人家中,長輩們總是客客氣氣地說「我們有準備白米飯哦」,擔心的就是客人吃不慣平淡的芋頭。然而當我們表示非常樂意以芋頭代替白飯時,彷彿可以看見長輩臉上露出高興的微笑。一頓飯下來,除了魚乾的鹹味、芋頭的香味以及魚湯的鮮味,再沒有其他添加物。這才是真正原食材的美味啊!

在蘭嶼期間,當地的朋友還下海捕捉野生九孔,加入蒜頭、薑片、醬油以台式手路熱炒,再佐以酒水,現在回想起來還有宛若身在天堂的幸福感。其實對蘭嶼的海鮮大談美味,是我身為台灣人的偏誤,甚至有點褻瀆的羞愧感。達悟族人珍視的價值是勞動、是謙虛等,「美味」對他們來說,不是太重要的事,以自己的勞動換取日用的飲食來填飽肚子,才是受到敬重的事。

■交通及財產:部落、山羊、紅綠燈

蘭嶼只有一條環島公路及一條中橫公路,以水泥鋪設而成,全島交通單純,不需要紅綠燈,因此朋友說,山羊就是蘭嶼的紅綠燈。

這句話一點也不誇張,在蘭嶼,除了偶爾可以看到一兩隻在街坊間亂跑的小豬,或者幾隻慵懶的小狗及小貓,除此之外,大概就是滿坑滿谷的山羊了。從山巔到海濱,從半夜到清晨,從芋頭田到馬路,都可以看見山羊的身影,見到山羊群在路中間漫步,各式車輛也只能乖乖地停下來讓路。

在平地的芋頭田邊,還可以看到石頭堆砌起來一人高的石牆,原本以為跟澎湖的咾咕石牆一樣是為了防風,後來才知道,蘭嶼的石牆是為了防山羊。有個朋友生動地形容,在某個四下無人的清晨,她曾親眼看見山羊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就輕鬆跳上石牆,如入無人之境,石牆內族人辛苦耕種的芋頭,就這麼成了嘴饞山羊的腹中物。

這些山羊雖然自由自在地徜徉於天地間,然而卻不是無主物。牠們雖然在野地裡生長,但耳朵上都做了記號,屬於哪個家族的財產清清楚楚。在野地裡出生的小羊,則屬於母羊主人所有,若搞不清楚是哪隻母羊生的小羊,則屬於部落共有。

達悟族人財產權的觀念其實是很清楚的:水源,屬於某個家族擁有,若要取水則需要與該家族達成交換條件及協議,不能私自取用;樹上的果實如此、田裡的芋頭如此、造船的樹木也是如此;若非特定家族的產業,則屬於部落共有。這種約定及劃分其實是達悟族人幾千年來的傳統。然而近代外來的統治者卻狡猾地宣稱「只要土地沒有登記,就屬於國有地」,打算予以侵吞圖利,無怪乎達悟族人會氣得跳腳、起身抗議了。

■海洋的民族:暈浪、海人、夜明珠

海的民族,註定要海裡來浪裡去,自詡為海洋民族的台灣人,當然也要勇往直前。拜訪蘭嶼的某日下午,朋友開著車載我往海邊去,從村落到海邊,只消溜下一個斜坡,差不多就是2分鐘的車程。雖然稍早在朋友家中光是換上緊身的防寒衣,就讓我流下近一公升的汗水,消耗掉大半的體力,然而對海洋的憧憬還是勝過了體力的疲軟。

抓一把岸邊生長的布袋蓮葉片往潛水鏡上搓揉,穿上蛙鞋,我像個初初學會走路的娃兒一樣跨著大外八的腳步,半摔半跌地入海。說到底我的水性畢竟不佳,朋友塞給我一條魚雷浮標,要我輕鬆地趴在上面泅水。起初,我驚訝海的清澈,遠離海岸線時,海底巨大的礁岩間隙突然深不見底,感覺騰空而起,泳者就像飛人漂浮在半空中一般。這時我不慎吸入一口海水,超級鹹。

在海裡的時光,我就這麼漂呀漂的,各式七彩的魚兒們也隨著洋流漂呀漂的。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一陣不適慢慢湧上我的胃,我發覺自己好像「暈浪」了。終於,猛一抬頭看見太陽突然一陣噁心,中午吃下的餐食,就像雲霧一般飄散出來,白濛濛一片,在海裡全餵了魚。

上岸時我的笨拙再次被海洋嘲笑,巨大難行的蛙鞋、加上體力透支而站不穩,在礁岩的岸邊著實跌那麼幾下,手腳割出了幾個口子。我望著海人朋友,他腳上簡簡單單套雙襪子,就在礁岩上跳舞般地飛快行走。朋友甚至在真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悠然下海,他所配戴的頭燈,在漆黑的海中央散發出夜明珠般的光澤,展現了海洋民族的氣魄,羨煞在岸邊涼台等待的我們。

海洋,果然是海人的家。關於海洋,我雖不致輕慢,但所知真的太少了,書本上讀來的文字救不了在海裡餵魚的我。我對海洋帶有異國情調的浪漫幻想,在這一天被大海結結實實地嘲笑了一頓。(待續)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72期


資料提供單位:台灣教會公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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