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聖誕節，想起在小學的時候，我會拿在教會參加主日學時得到獎賞──國外聖誕卡（那可是要規矩好，又會背誦金句才能得到的禮物）送給班上幾位較好的同學。當時那些卡片看起來確實很漂亮，同學們都很喜歡，甚至還會搶著要。而我為了常得到獎賞，兒童主日學上課時，就要特別注意規矩；要不，就是白話字要讀得非常溜才有。我一年大概可以收集到六至七張，這已是我的能力所限（也可知道我規矩並不是很好，背誦金句總是搶輸他人）。直到長大後，才知道原來那些卡片都是人家用過的，外國教會將之收集起來寄到台灣，給在台灣的宣教師當作傳福音的獎品用。

每年聖誕節，想到少年時代參加聖歌隊的辛苦；每個禮拜四、六晚上都要練習，從晚上八點開始，要一直練到十一點才結束。我都會提前到禮拜堂來開燈、開窗戶，準備開水。我們的指揮從來沒有一次是準時到的，他幾乎都會遲到半個小時，通常是在快到九點的時候才來；而我們的隊員也通常都是八點半才會到。不過，有些青年朋友很認真，他們是拿書到教會來讀。這樣，連續兩個月，幾乎每個禮拜都是這樣；到最後一個禮拜，每天晚上都練唱，雖然是很累，但為了聖誕夜要獻唱，再苦也要撐下去。然後因為整夜的報佳音，那時沒有所謂「行憲紀念日」休假，隔天去學校上課，連升旗也打瞌睡。上課總是被老師罰站在教室後面，就這樣站了一整天，因為每節都打瞌睡。

每年聖誕節，我想起少年時代參加聖歌隊，每逢聖誕節就去報佳音的情景。那是在戒嚴時代，也是在戒嚴地區──左營。左營有海軍基地，因此晚上過了十二點，重要道路和街上十字路口，一定有憲兵、警察、民防隊員（後來我也替我父親參加民防隊去守夜）站崗。我們報佳音前，必須先申請核准，然後只要遇到站崗的人，就會送給他們一包餅乾加糖果。從晚上十二點開始走，走到天亮六點才結束，就這樣子將左營繞了一圈。有好幾次天氣非常地冷，穿的衣服無法確實禦寒，連歌聲都會自然發抖，甚至有好幾次都是唱到斷斷續續的，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唱甚麼歌。

每年聖誕節，想起在神學院時代，全校師生慶祝會。愛搞笑的學長真的是有一套絕招（印象中，最有搞笑絕技的，就是曾在咱教會推動客語聚會的邱善雄牧師），連院長、老師看了都會捧著肚子笑到彎腰。然後，我們又將這些學長們的絕招，拿到教會去指導青年上台串場。那時，沒有講究「智慧財產權」，只有模仿權。

每年聖誕節，我想起過去曾帶關山教會的兄姊和天主教會的兄姊，一起在天主教會禮拜堂舉行聖誕夜聯合感恩禮拜。我和賈斯德神父合作，選雙方教會同樣都會唱的聖誕節詩歌，我教大家唱詩歌，請胡文池牧師講道，蘇德豐神父（他和賈斯德神父都是瑞士人，屬瑞士白冷差會籍）主持彌撒（我們不參加，但唱詩歌），然後，我們將所有奉獻捐給天主教關山醫院（現在改成養護中心）。那次的聯合聚會，來自瑞士的那群修女，感動到流眼淚，第一個搶先上講台去抱我的，就是馬惠仁修女（獲得醫療奉獻獎）、葛修女、布修女（目前兩位都在台東新港診所）。直到現在，我都還會覺得溫暖多多；而我感到最有意思的是：讓這些修女不再記住她們曾被有的原住民教會稱之為「魔鬼」是因為在我們教會兄姊的眼中，她們就像一群「天使」。

每年聖誕節，我想起在關山和嘉義西門這兩間教會，全體會友一起吃飯，不用報名，也不用繳任何費用。沒有甚麼特別料理，就是炒米粉、麵、飯，大鍋的湯，和幾樣小菜。全家大、小統統來，也可以帶親朋好友一起來享用。但吃完後，隨即舉行聖餐禮拜，不可以吃飽就回家去。會友幾乎都會全到，因為不知道幾點要舉行聖誕夜平安禮拜，他們怕缺席。

每年聖誕節，我想起曾帶會友準備好訂製的聖誕節「紅龜」，上午到嘉義基督教醫院去報佳音，下午去北港媽祖醫院去報佳音，送的都是一樣的「紅龜」，上面印著「聖誕恭喜」，外面夾放著聖誕節福音單張，每間病房去探望，也唱詩歌。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帶長老去幾位兄姊的家舉行聖餐。這些兄姊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辦法來教會參加聚會，原因跟他們行動不便有關。因此，帶長老們去，可了解一下這些兄姊們的近況，同時，也帶去耶穌降生的喜悅。今年照樣，雖然因為時間上的關係，無法每個家庭都到，但至少可以去幾個家庭，也是很重要的。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想到那些生活在貧困中的人們，他們期待在聖誕節聽到的是甚麼信息？二○○三年，咱教會第一次協助活水泉教會帶街友過聖誕節。那次可真是開了我的眼界，因為兩百多個街友相聚在一起，他們有的人會酗酒，也可能會大聲叫囂，甚至還會用很難聽的髒話罵人。但那一年，我們共計有三十多名兄姊去協助那場的聚會，也經歷到這些街友們回送給我們許多溫馨的愛。後來，我們繼續去了兩次，看到更多的教會協助這樣的聚會。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忙著寄卡片，有時也會附上一封信，向親朋好友報告近一年來的生活和工作概況。同時，也接到許多親朋好友寄來的卡片，裡面同樣夾有一封信，讓我知道他們的情形。親朋好友的感情，就這樣維繫著。雖然只是一張簡單的卡片，也會忙碌一些時間。

每年聖誕節，教會都會裝飾聖誕樹。從小到牧會，從台東關山到嘉義西門，都是用真實材料的樹，大約可用兩個禮拜。之後看到樹葉開始枯萎，才把聖誕樹收起來。來台北東門過聖誕節，聖誕樹都是人造樹，可以放很久，依舊長青。

每年聖誕節，我想起關山的修女們，她們都會特製瑞士口味的餅乾一整盒，當我在嘉義時，她們就寄到嘉義來，現在來到台北，也從沒有缺寄過。去年（二○○六），第一次寄了六瓶紅葡萄酒給她們過聖誕節，打電話去問是否有收到，她們說已經喝了，而且表示非常驚訝，問說為甚麼會想到寄葡萄酒？我說想到她們在故鄉，這種節期應該是有喝葡萄酒才對。她們很高興地跟我說，好久沒有喝葡萄酒了。她們還不好意思地回說：「不要這樣，我們會醉呢！」我說以後聖誕節都會寄去，今年也不例外。我想起黑人女星──琥碧戈柏（Whoopi Goldberg）所主演的「修女也瘋狂」這部片子，但希望她們喝了酒，不會出糗。

今年的聖誕節，我將禮拜五上午的查經班帶到教會來，往後都會在教會開班。雖然是和姊妹詩班的時間相同，但我只期盼這些姊妹們，會開始喜歡到教會來，學習認識教會生活，也認識我們的姊妹們。因為她們當中有很多是初信者，甚至聖經對她們來說，是第一次接觸。若是她們能在此落根，則今年的聖誕節將會是我生命中一次深具意義的微光，也是我今年聖誕節最大的心願，但求上帝賜福。

(本文作者為台北東門教會牧師)

文章來源：台北東門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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