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國度。熟悉的是，過去牧會經驗中接觸過許多越南籍外配、新台灣之子；陌生的是，這共黨統治的國度雖近在咫尺，卻不曾觸動我主動去認識，僅有的印象是歷史課本中的「安南」及越戰。

2012年5月21～27日，有機會與總幹事張德謙牧師代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PCT）及美國基督長老教會（PC(USA)）的同工，至越南拜訪越南基督長老教會（United Presbyterian Church of Vietnam，UPCV)，討論成為宣教夥伴的可能性。於是，我從有1000萬人口、400萬輛機車天天在街道上橫行的胡志明市走入了這個國家。7天的拜訪行程中，走訪總部及13間地方教會，從簡報中分享他們寶貴的宣教經驗，也激發了些許心得……。

我聽：從家庭教會開始

經由教會主席分享，得知UPCV是發展尚未健全的教會。其實改革宗教會在100多年前就來此宣教，但UPCV是10年前才在PC(USA)支持下開始。UPCV的宣教策略是採「家庭教會」模式，目前有教會124間、會友7500人。2001年封立11位牧師（9位仍在），2007年再封立12 位牧師，目前共有24位牧師、33位傳道師及16 位長老。

UPCV以家庭教會模式發展實與國情有關，在共產黨掌政權後，許多牧師入監、基督徒遠走他鄉，教會受到極大逼迫。時至今日，許多教堂仍被徵收供軍方使用，部分教派因與政府保持密切關係才得以繼續存在。

1996年有一位美籍韓裔李姓牧師來到胡志明市，以1年時間培育7位信徒，1998年這批初熟的果實在7天禁食禱告中領受異象，著手建立教會，目前有5個教派是由這7人建立。後來，許多教派與之接觸，但教會領導者堅持長老教會傳統，於2000年聯繫上PC(USA)，得到西雅圖中會的支持，開始發展長老教會的組織。

但政府宣布這個教會是非法組織，常以各種藉口及手段為難，於是教會將信徒分散至家庭， 每次聚會不超過20人，進行聖經研習、造就訓練。UPCV從建立都市的家庭教會開始，擴及鄉村、原住民部落宣教，在鄉村的聚會人數甚至可以達到200人。目前政府較開放，部分教會申請到許可證，可望有更好的發展，但仍可能受到警察騷擾。

UPCV的牧師幾乎沒有受過完整的神學訓練， 但對宣教充滿熱忱、勇於見證分享。我們走訪的每間教會都有神蹟奇事可以分享，雖然教會資源有限，但在聖靈的催逼及帶領之下，也前往柬埔寨、緬甸邊境傳福音。同時，也在都市設立聖經學院及發展青年事工（學舍）。

我看：客廳即教會

最令人感動的是，在走訪7間都市家庭教會及6間鄉村教會時的所見所聞。這13間教會代表UPCV所有的教會，共同特徵是：教會所在地就在傳道人的家。越南政府不准租屋設教會，更不用說建教堂，因此所有傳道人獻身事奉的第一件事，就是奉獻自己的住家空間做為信徒聚會的場所。

舉例來說，我們第一間拜訪的教會，是擠在巷弄之內的兩層樓住家，從外觀看不到任何教會招牌或指示，但設立至今已有14年。一個樓層約5坪大，1樓是傳道人一家7口的食住空間， 沿著狹窄樓梯爬上2樓，才看到禮拜堂兼辦公室，這是一間擁有25名會友的教會。之後又走訪幾間隱身都市的教會，空間都不大，但會友達50～80人，不時有警察關切或無預警停電。教會就在這樣的處境中，持續見證基督的福音。

在鄉村的教會，因住家較寬敞，有較大的空間可供教會使用。然而，警察的監控卻更為嚴密。傳道人在自身工作養家之餘，還得關心貧苦居民、為他們禱告。在還沒有機車的時期（政府定義有機車的家庭為富裕的家庭），常常騎單車、沒有吃飯、一個村莊接著一個村莊的傳福音，建立福音據點，甚至騎著機車走山路到60公里外的邊境或250公里外的原住民部落傳福音。而信徒的回應是，雖然是簡陋、悶熱的空間，也願意走上數十公里來聚會，並熱心投入參與及奉獻， 同心建立教會。

我思：苦難中回應上帝呼召

一趟越南宣教考察，彷彿走入1950年代的台灣，重新經歷台灣教會早期的發展。台灣有一群敬神愛人的宣教師奠定PCT的根基，越南也有一群委身的地方傳道人奠定UPCV的根基。我在此看到耶穌的身影，也看到保羅的見證：「因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只知道耶穌基督並他釘十字架……我說的話、講的道， 不是用智慧委婉的言語，乃是用聖靈和大能的明證，叫你們的信不在乎人的智慧，只在乎上主的大能。」（哥林多前書2章2～5節）

這群傳道人在有限資源中受短期造就，有講師來訪才再召聚受訓。他們沒接觸什麼宣教策略，只傳主耶穌的慈愛與救贖，並在教會中實踐。上主扶持他們，大大的動工，人心、行為、家庭改變，吸引更多人信主。就如UPCV的主席所言，他們感受聖經中初代教會面臨的艱難，也學習在苦難中回應上主的呼召。在此，我看到翻轉越南的力量正在教會醞釀著。

反觀台灣教會，是否仍保有美好的信仰見證和美善腳蹤？我相信還是有的！但也看到許許多多牧者、信徒因著社會環境的富裕、教會產業的激增而遺忘委身的心志。我不敢斷言教會墮落了，但上主的賜福應該不是裹足不前的藉口；我不敢斷言牧者安逸了，但教會的善待應該成為專注服事的鞭策；我不敢斷言信徒怠惰了，但上主的保守應該激發堅忍成聖的動力。

我再次領受上主的提醒：強壯的教會，不在建物有多雄偉廣闊，而在願意為上主用雙腳走多遠的宣教路；美善的敬拜，不在設備有多高檔齊備，而在願意以真實的心靈擺上感恩的祈禱。

我行：勞苦不是徒然

台、美、越三方教會第一次正式接觸，提出彼此的看法，激盪出許多可能性。雖然，了解尚未深入、互信有待加強，但攜手與主同工已然成為最大共識。特別是當超過6萬的越南婦女遠嫁台灣，對於後代新台灣之子而言，越南是無法割離的故鄉。當地教會傳道人與教會的見證，成為我們的提醒與激勵，彼此互相效力。

正值PCT推動「一領一‧新倍加」宣教運動， 目標之一即是對國外宣教，越南可望成為新禾場。教會可以善用越南觀光簽證1次1個月，在當地鄉村教會進行暑期短宣，白天一起工作、晚上見證分享；醫療機構也可派遣醫療短宣隊，協同當地教會關懷居民；許多教會因人數激增而需擴建，也是可以切入、關心的點。我們或許也可以邀請越南的基督徒台商協助，差派宣教師做為平台，分享上主恩典。

就UPCV的構想，為使教派更穩定發展，將有系統訓練未來領導者、現職牧者及平信徒，因此將在全國設立4個聖經學院。或許在教會允許下，台灣牧師可以撥出時間去協助短期授課，並前往當地教會分享。

諸多的可能性，尚需進一步會商。無論如何， 在上主的攝理下，PCT的國外宣教有了新觸角， 也帶回本地成為事奉的新動力。正如UP CV的主席引用哥林前書15章58節做為事工分享的勉勵：「務要堅固不可動搖，常常竭力多作主工， 因為知道你們的勞苦，在主裡不是徒然的。」

（作者為長老教會總會傳道幹事）

文章及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14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