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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妳的對敵
作者 / 王崇堯

愛你的仇敵,有可能嗎?愛迪生說:「消滅敵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化敵為友。」化敵為友有可能嗎?有人說:可能。因為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不是已赦免壓迫祂的人,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有人說,不可能。馬克思認為人若打你右邊的臉,左邊也任由他打,是弱者的行為,這種的宗教是鴉片。

1956年, 法國哲學界曾針對希特勒納粹的惡行作一個深度的討論。有猶太背景法國哲學家Jankelevitch說納粹惡行的不合理與愛的全能之間是無法聯結的,所以饒恕是不可能。輕易的饒恕會成為廉價的恩典,使我們忘記這些惡行的邪惡。更重要的是,犯罪的人也未曾請求被害者的赦免,講求赦免是沒有意義的。另外一位法國猶太人哲學家德希達(Derrida) 卻認為去赦免人,並不是建立在有人請求赦免。他說赦免的本質是一種召命(calling) , 赦免無法赦免的罪行才是真正的赦免。他說這樣的赦免是不可能的可能性(the possibility of the impossible) ,如同耶穌基督所說要赦免人就要赦免70個7次,完全的赦免。

今天我們所讀的聖經,耶穌要我們去愛我們的對敵。祂說人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是你/妳們不得以惡報惡。英文也有一句話講 ”Two wrongs don’t make a Right.” 兩個不對的事不能變成一個對,不對就是不對。主張非暴力的印度聖雄甘地也說過,這個世界若是以眼還眼,這個世界就會瞎眼。羅馬書12章17節保羅說不得以惡報惡,彼得前書3章9節也說:「不以惡報惡,以辱罵還辱罵 倒要祝福,因你們是為此蒙召,好叫你們承受福氣。」

美國Auburn神學院聖經學教授溫克(Walter Wink) ,在他的Engaging the Powers書中,以非暴力反抗精神來解釋這段聖經值得參考討論。「若有人打你右邊的臉,左邊的也讓他打」,溫克教授詮釋為是對「人性暴力」的非暴力抵抗。新約時代主人可以隨意打奴隷右邊的臉,打右邊的臉是一種侮辱,因為左邊的臉沒什麼價值。但是用右手打對方右邊的臉,打的姿勢不對,是很奇怪的。右手若要打對方右邊的瞼,其實是要用手背去打才對。溫克教授認為這主要是要侮辱你。然而,當你/妳將左邊的臉也轉過來給對方打時,對方就打不到你右邊的臉了。其實這是非暴力的抗議,抗議對方不可以一直打我右邊的臉來侮辱我。

「有人要告你,拿走你的內衣,外衣也任他拿去。」這是對「經濟暴力」的非暴力抵抗。新約時代,欠人家錢,是要以東西抵押,當然內衣也可以抵押,但外衣就不可以。出埃及記22章26節說:「你即或拿鄰舍的衣服作當頭,必在日落以先歸還他。因他只有這一件當蓋頭,是他蓋身的衣服,若是沒有,他拿什麼睡覺呢?」這是基本生活權,所以拿人的內衣抵押,已經是過份的無情;若是如此,你/妳就將外衣也脫給他/她來表達抗議。偤太文化,看別人沒穿衣是丟臉的事,所以丟臉的,不是沒穿衣的人;是看人沒穿衣的才丟臉。這也如同甘地寫信給美國黑人所說:「1千2百萬黑人不要因為成為奴隷的子孫來覺得羞愧,作奴隷不丟臉,作奴隷的主人才丟臉。」這其實是抗議, 不要壓迫我到連基本生活的衣服都拿去抵押,這是人對你/妳經濟上壓迫的一種非暴力反抗。

「有人勉強你行一里路,就陪他走二里路。」這是對「政治暴力」的非暴力抵抗。新約時代,羅馬軍人可依照法律要求一般百姓拿他的裝備武器盾牌跟他走一里路,多走一里就是犯法。所以陪軍人多走一里其實也是一種抗議,對強權壓迫的抗議,是非暴力的反抗。總結來說,用手背打人右臉是一種侮辱,討錢討到別人的外衣是無情,強迫人與你行路是壓迫。

因此,耶穌在此講的並非順服,反而是非暴力的反抗。左臉轉向給人,是為保護我的右臉,保護我的尊嚴,來抵抗人性的侮辱。將外衣脫掉給人是抗議無情,是為維護我的基本生活,來抵抗經濟的壓迫。與人行二里路是要讓對方知道強權是犯法的,讓對方知道不對以抵抗壓迫,這是非暴力的反抗。這樣說來,以非暴力的反抗來喚醒對方的良知,來改變壓迫的情境,才是愛對敵人的真諦。如同美國黑人民權領袖金恩牧師所說:「非暴力的反抗,不是尋求方法打敗對方;是尋求可能性嬴得對方的友誼,喚醒對方的良心。」甚至非暴力反抗的本質是「甘願接受對方加在個人身上的苦楚,也不會去報復。」因為非暴力的反抗是確信這個世界會站在上帝的公義這邊。

這個主日,我要邀請大家為香港反送中運動來代禱,當我們從電視目睹香港警察用催淚彈、布袋彈攻擊自己的百姓時,我們有什麼立場要那些受傷、受壓迫的香港百姓來愛攻擊他/她們的警察,及背後所代表的國家暴力。我們是不是要重新了解,在今日的世界愛仇敵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2012年,紀念中國六四天安門事件 23週年時,已經信耶穌的民運人士柴玲在<基督日報>寫一篇文章如下:「當我們的內心充滿和平與寬恕時,我們在一個很小的程度上反應出耶穌對整個人類的巨大寬恕。我也知道當我們在天安門前,面對坦克機槍而決定不放棄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時候,我們早已選擇了寬恕。我更知道只有當我們真正寬恕時,持久的和平才會到來。」另二位民運人士王丹與吾爾開希持不同意見,王丹認為在殺人者還沒有任何懺悔、道歉,甚至還在繼續殺人的時候,只要求被害方的原諒,對六四的死難者是很大的不公平。同樣,吾爾開希也認為寬恕和諒解是在正義、是非釐清之後,這是罪人祈求寬恕之時應有的態度,這不僅是宗教價值也是普世價值。

柴玲回應說很多朋友誤解寬恕只能在對方懺悔後才能給予,在對方被公義擊敗時才能施捨。但耶穌做的恰是反文化、反感情地,耶穌在他們還沒有認罪,甚至還在傷害他的時候,就已經祈禱天父原諒了他們。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作,但他不但做了,而且是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作了,他也要求他的門徒這樣作:愛你的仇敵!

愛你的對敵,不是投降,若是,你/妳就讓你/妳的仇敵予取予求;赦免你的仇敵,也不是廉價恩典,若是記憶就不重要,而且我們也不可能讓我們痛苦的記憶真正得著醫治。愛你的對敵,就像溫克教授所說是一種非暴力的反抗,因為這樣苦難的記憶才能在正義的撫慰中療傷,盼望一個更好、新的未來的可能性。愛你的仇敵,也不是將罪惡歸在集體罪惡的結果,來減輕對敵所犯的罪安娜鄂蘭(Hannah Arendt)在<責任與判斷>書中說,將納粹罪行歸在全體德國國民的集體罪惡是沒意義的,若全體國民有罪,就沒有真正的罪惡者。在<人的處境>也說:「停止痛苦記憶的方法就是赦免的力量。」沒有赦免,我們就無法從以前行為的後果解放出來,我們永遠成為以前行為後果的犧牲者。報復是重複前一個行為所造成後果,而赦免才能從報復的循環中解放出來。不夠安娜鄂蘭也說我們總要記取歷史事實,這樣通過赦免這種創造性的神蹟,才能使我們的痛苦記憶得著治療。

愛你的對敵有可能嗎?或是不可能的可能?以中國六四天安門事件為例來說,當時任教於人民大學的丁子霖副教授,其獨子在天安門被解放軍開槍打死。穩忍多年的傷痛後,她於2001年勇敢站出來,聯合所有受害者的母親發表一封公開信函說:「我們已不再是愚昧、麻木的一群,也不再是怨天尤人的哭泣者。我們既然己經站起,就絕不再躺下。我們蒙受深重的苦難,但這苦難沈積在我們的心底,己不再是牙眼相報的偏狹與仇恨,而是對道義與責任的一種承擔。今天,我們將這種愛視為一種責任,希望以此來呼喚人們的良知,來化解人與人之間的猜疑和仇恨,來改變至今仍遺留在我們頭腦裡對生命及人的價值的漠視。」又說:「我們相信,這種來自生命源頭的愛是偉大的。它作為一種責任,將使我們變的更堅強、更智慧;也將使我們的世界變的更理智、更富有人性,從而更有效地制止暴行與殺戮。」

在正義的追討程中,這些天安門受苦的母親們仍感受到生命中愛的責任,而不是仇恨報復。但這些母親們也說這樣的愛不等於寬恕,因為中共政權未曾對犯下反人類罪行道歉,甚至對維權、異議人士(到今天反送中香港民眾)進行更嚴厲的迫害。這些母親們堅定地說:「愛的責任使我們盡可能聯合更多的人來,更有效地制止暴力和殺戮。」

幾年前一個暑假,曾為南神到美國募款。路經紐約特別去憑吊911被撞倒兩楝世貿雙塔遺址,確實每一天都有很多人來此憑吊,紀念無數死傷人士。不夠,值得思考的是來此憑吊的每一個人,到底我們看到什麼?紀念什麼?是仇恨報復?或是和好赦免?我們可否想像人類一個更好的未來?

愛你/妳的仇敵確實是「不可能的可能」,因為主耶穌在十字架上也這樣祈求著:「父阿!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19世紀美國詩人Emerson一首詩可作為我們的祈禱與省思:

戰勝的人,他在地上畫一個圓圈,

把我關在外面,說我是異教徒、背叛者;

愛心使我有勝過他的智慧,

我又畫了一個大圓圈,把他也圈在裡面。

文章來源:【南神日常】臉書,2019年11月3日,2020.11.09摘錄。

圖片來源:Serene 攝


資料提供單位:台南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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